第二章 之三

 

經過了一天的疲勞轟炸,加上一早發生的事,讓子健今天上班注意力完全無法集中,更讓子健的疲憊登時變成了兩倍,子健害怕那個許久不見的、公司帶給他的寂寥感又再度回來,於是還不到下班,就約了胖達下班後陪子健去常去的那家串燒店,喝個酒、解解悶。

敏銳的胖達一聽子健邀約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在胖達的窮追不捨下,子健一到串燒店,就只好把惠雅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跟胖達說了。

「瞎ㄟ,把妹竟然把到人妻,真是沒事找事做喔你,」胖達一口就乾掉了手上的啤酒。

胖達是日文熊貓的意思,顧名思義胖達這個人就是一個身材圓滾,個性又非常溫馴的一個人,帶著細框眼鏡,貌似給人一種溫吞的形象,但事實上胖達卻是個精明的人,腦子跟手腳反應都快,完全不像外型給人的第一印象,厲害的是胖達還懂得利用他的外型,該溫吞的時候裝溫吞,該要快的時候又懂得該馬上有表現,該落跑的時候也是不落人後。

胖達可以算是子健在公司裡最要好的同事之一,無論是之前子健落魄沒人愛時,還是現在人氣看漲萬眾矚目時,胖達對待子健的態度始終如一,並不因大家排擠他而疏離子健,也不會因子健現在聲勢看漲而對他特別熱情,這點讓子健感到很感動,還會在落魄的時候指點子健該怎麼全身而退,維持現狀。

雖然他跟子健的感情友好,但如果子健要晚下班,他卻是第一個拒絕陪他的,因為胖達始終認為加班是種罪惡,但事實上,是胖達下班後還要趕攤。

「哇靠,我怎麼知道。」子健也乾了一口酒。

「對呀,我現在好煩惱,感覺應該要分手,但這樣好像又對不起她,你一定是這樣想的,對不對??」胖達樣子很賤的模仿著子健的口氣。

子健對胖達翻了翻白眼。

這家串燒店是胖達之前下班後、偷偷兼職的地方,為了還車貸,胖達前陣子偷偷做了兩份工,想說不但可以趕快還完車貸,還可以兼瘦身,因為自己從來沒瘦過,結果最後卻因為實在太累,發現自己負荷不過來,豈知做不到三個月,胖達就辭職了,雖然離開了,但卻跟這家店的店長變成好朋友,每次光顧都有打折;而今晚的客人好像特別多,服務生端著餐盤到處走來走去。

「所以你確定你還喜歡她?」下班後,胖達整個人放鬆,便把衣領鈕扣解開,把皮帶鬆開,索性的也把鞋子給脫了,反正在桌子底下沒人看到,不過子健倒是聞到了。

「當然啦,怎麼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我又不是冷血動物。」子健喝完一杯又倒一杯,也幫胖達到了一杯。

這時服務生將兩個人點的串燒雞柳跟沙茶豬串燒送上,隨時看起來都像沒吃飽的胖達馬上拿了兩串雞柳串燒,就兩串直接往嘴裡塞。

「哎呀,跟你講,你現在就像一坨屎黏在你的屁股上,還沒發現是屎時,只會感覺還是熱熱的,等你確定真的是屎時,你還要留著他嗎?當然趕快把它處裡掉啊,有人會沒事給自己找麻煩嗎?」串燒店內的鵝黃色的燈照著胖達的嘴油亮油亮,子健看著胖達嘴裡一邊嚼著食物,竟然還可以一邊講得如此振振有詞,覺得佩服。

子健也跟著拿起了一串沙茶豬,慢慢地吃起來,回說:「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你有必要形容的那麼噁心嗎,現在在吃東西耶。」

「不這樣比喻你能知道這種麻煩的程度嗎?還是你以為這段感情還可以繼續下去?」配著啤酒,胖達三兩下就把那兩串串燒解決,骨盤上馬上多了兩支竹籤,然後改拿了沙茶豬來吃,又是一口氣拿了兩支。

「我知道你還想著對方,但不能繼續下去的關係,感情就要趕快收回了,」胖達狼吞虎嚥的,又喝了口啤酒,然後他幫子健和自己倒酒。

「...」子健握著酒杯思考著,桌上的骨盤從剛剛到現在只擺了一支竹籤。

這時服務生又將烤雞翅送上。

「我又想點一個羊肉串跟牛肉串來吃吃看ㄟ,還有松阪豬肉串。」胖達不理會子健的沉默,兀自翻開了餐單,像在看藏寶地圖般認真蒐尋,然後又對著服務生加點了一些。

胖達不知道的是,他以為子健還在放不下,而其實子健是在猶豫是否要連他遇到流浪漢的事情也一起跟胖達說。

「你是在想:『還是我可以等她離婚?』是嘛?」胖達問著子健,而子健現在也學胖達一口氣直接拿起兩支串燒一起豪邁的吃。

「咦?」

胖達笑了出來,說:「別傻了,如果她真的要離婚,那也要等到真的離了之後再說啊,她有跟你說她要離婚了嗎?人家要不要離婚都還不知道,你能替她作主嗎?」

胖達又打開一罐新的啤酒,問了子健說:「重點是,對方老公電話都打來了,還不趕快分,你知道他先生是做什麼的嗎?」

「不知道,你知道?」子健把最後一支雞串吃完。

「哧,問你啊,我怎麼知道,」胖達拿著酒杯說:「總之,以後她的電話都不要接了,訊息也都不要回,能分則分吧,」

子健這時又露出了猶豫的表情了

正當酒酣耳熱之際,子健忽然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好像是在叫他的樣子。

子健回頭一看,嚇了一跳,發現叫他的人竟然是巄哥。

『巄哥怎麼會在這?』

「子健啊,哈哈,偶沒記錯,剛剛在門口看到你,熊熊記不起來你的名,想了好久,還好沒叫錯。」巄哥用力地拍著子健的肩,熱情的打招呼。

子健驚訝巄哥的突然出現,尷尬的笑了笑,說:「啊、啊你好巄哥,巄哥你怎麼會在這?」

胖達不認識巄哥,看著巄哥的打扮,想說子健怎麼會認識一個流氓,還這麼要好,覺得很奇妙。

「阿偶陪阮大兄過來這吃飯啊,阮大兄最近看起來憂頭袺面、安奈面臭臭ㄟ款,今天找偶出來談事情,看來應該是很嚴重,想說這家串燒店之前粗過,很不錯,就介紹伊過來呷啦,」巄哥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脖子上那條金鍊也在鵝黃色的燈光下閃閃發光,看了一眼胖達說:「啊這你同事喔,」

胖達拿著酒杯跟巄哥點了一下頭,子健則趕緊起身介紹了一下胖達給巄哥認識。

「喔喔,下班過來吃烤肉啊,啊你們要不要一起過去吃,」巄哥指著後方某個方向說:「其實剛是偶大哥叫過來找你們一起去吃的啦,想說遇到認識的,多點人吃,順便感謝你上次送我的高粱啦。」

「喔喔,不用客氣啦。」子健笑道。

這時串燒店的後方包廂傳出了似乎是巄哥大哥的聲音,一個穩重的聲音對著巄哥說著:「阿巄啊,他們要過來吃嗎?不要的話就不要勉強人家了啊!」

這時子健愣了下,這個聲音,也讓子健感到熟悉,而且還連帶喚起了某種恐懼感,好像不久前才聽過,卻一時想不起,連帶的這份恐懼也讓子健感到熟悉,子健思忖著。

「阿厚啦!等一下就過去啦。」巄哥回應著包廂後面的聲音,又對著子健跟胖達說:「阿你們要過去逗陣呷某,不要不給我面子,一起去吃,這樣比較熱鬧嘛。」

不顧巄哥的熱情邀請,子健只直覺不妙,死命的想著剛剛那個聲音是在哪聽到的,仿彿是不久之前的事,胖達則是在看子健的反應。

霎時,子健心跳加速了一下,想起了今早那個成熟又溫文儒雅的聲音,回想起了今早那份恐懼,在內心驚嘆道:『這不是今天早上手機裡傳來的那個聲音嗎?!』

子健深吸了一口氣,這下謎題全解開了,難怪小敏會警告子健千萬不能讓巄哥知道他與她的姐姐在交往的事,因為惠雅的老公就是巄哥的大哥!小敏不但知道自己的姊姊已經結婚了,而且自己的姊夫就是自己現在在檳榔攤工作的老闆的大哥!而小敏跟惠雅一樣怎麼都不說;此刻子健動物本能臨危的意識像雞皮疙瘩從腳底襲上來。

「阿不要勉強人家喔!」包廂內的聲音又再度叮嚀著。

「厚啦,哇哉。」

子健又再次確定就是早上子健手機裡對話的那個人!

「安怎,去啦,一起去吃吧,我請你們,連你們現在吃的這些,挖馬請恁啦。」

子健仍不理會巄哥講的話,當下則是像個溺水的小孩,只趕緊地把手往自己口袋中的錦囊掏了掏,果然,馬上掏出一支小紙捲。

「...子健,你要過去嗎?」胖達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問著子健,順便調整了一下坐姿。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

巄哥看子健好像在忙,便主動找胖達搭話,胖達突然正襟危坐了起來與巄哥聊天。

子健趕緊低頭攤開紙捲,想著恐怕無法拒絕巄哥的邀請,便趕緊端詳著紙捲上的內容,這次映入眼簾的似乎是一首律詩?

 

江南乾旦金陵殿

金陵殿上門半掩,

闖關但缺識途馬,

為君指路可脫險。

 

伊人憔悴倚窗前,

留心圖窮匕首現,

勇夫必有重金賞,

惟怕早已落黃泉。

 

待續...

 

arrow
arrow

    每天努力一小時!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