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之四
紅通的雙頰連著雙眼，惠雅入門後仍是站在原地，臉上掛著的兩道濕淋淋，已逐漸蒸發，使得一旁驚訝的子健，想望又不敢正面直視，欲上前如往常般的呵護與關心，又被理智線牽絆自己的雙腳，不忍也不解惠雅為何會在此刻出現。
小敏看到子健竟低下了頭，不聞不問，氣得大罵：「你到底算什麼男人啊！？你心愛的女人在這哭泣，你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也不過來安慰一下，你他媽的也太冷血了吧！」
聽到自己的妹妹這樣大聲罵著子健，也不管剛剛他們說了什麼，出手制止著小敏，說：「小敏，你不要這樣，一開始就是我們的錯了。」
「我們的錯．．．？」小敏看著自己的姊姊這樣制止，也不知是否該繼續罵下去，又看了一眼子健，說道：「還不趕快過來安慰我姊！」
這時子健才轉過身，看著惠雅心碎的面容，內心湧起萬分無來由的虧欠，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小敏把自己的姊姊碎步推向了床邊，隨便找了張椅子請姊姊坐下。
子健又搓、又敲的玩著自己的手指，不敢將自己的眼光停留在惠雅的臉上，怕被惠雅發現他的不捨。
「你怎麼會來？」子健說：「剛剛你在門口都聽到了？」
惠雅沒有答腔，雙眼的淚光這下又滿盈。
看著姊姊不說話，小敏才在一旁解釋說：「其實，我姊今天本來就是要來找我聊你跟他的事的，所以你剛進來的時候，我才以為是我姊來了，不然你想你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進來啊！」
「是喔，那還真巧啊。」
一句早已不知在子健的心中響起過千百遍的話，在各種場合，各種時間。
「對呀，真的很巧。」小敏白眼複誦。
眼看沉默也不是辦法，子健還是對著惠雅誠懇地說。
「一開始，你可以直接說清楚的。」
惠雅忍住淚，抬起了頭，像似在瞪著子健說：「嗯，如果當初我說了，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彷彿不用開口，惠雅就已經知道答案了，接下來迎接兩人的又是一陣沉默，斜視看著地面的顆粒分明的灰塵，子健正想再度起個化解尷尬的頭，卻被惠雅毫不客氣地打斷。
「所以．．．，」
「所以，你現在是確定要分囉？」
換坐在床上的惠雅問著子健，直視著他，將話題直接導入重點，小敏也感受到氣氛凝重。
「不然，你覺得有更好的方法嗎？」
子健自以為自己好像很無奈的回答著，眼看事情已經一翻兩瞪眼，這時，惠雅默默地起身，將手裡提著的粉色小包包默默拿起，自然而然地從包包內拿出一把水果刀，刀身當下反射出亮光，當著小敏與子健的面，兀自就要往自己的喉嚨上劃去。
說時遲那時快，還來不及驚嚇，子健便瞬間撲上前去欲將刀奪下，用上全身的力氣，第一時間抓住了惠雅緊握刀柄的白皙雙手，抵制著他的力量，喊著：「你瘋了嗎？你在幹嘛！？」
刀鋒此刻只距惠雅的脖子根本不到三公分，刀柄卻仍被惠雅死抓著不放，好在有子健緊緊箝制住惠雅，否則刀尖必早刺穿了惠雅雪白的喉嚨；對著這突如起來的動作，子健感到驚愕，兩人僵持著，子健緩緩施力移向自身，喊著：「快放手啊，惠雅姐！快放手！」
「姊，妳又發瘋了！！」
霎時看到姊姊恐怖的行為，小敏當下也趕緊上前去，幫著子健要將惠雅手上的刀奪下，也喊著：「姊，快點過去，趕快冷靜下來！」
「快點過去？」子健邊納悶著小敏的反應，邊使勁的把惠雅握著刀的手搬離她的喉嚨。
「快點！讓我死！反正現在的情況也不會比死更好啊？不是嗎？你們都放開手！快點放開手！」
從來沒見過惠雅如此喪失理智的一面，此刻惠雅如同失去自制能力的病患一般，發出發狂似的怒吼，大聲的命令著子健與小敏放開他們的手，然而子健與小敏豈會聽話？兩人仍持續用力的想從惠雅的手上奪下刀子。
「聽到沒，我叫你們快點放開手！！」
剎那間，忽又靈光乍現，籤詩的最後一句莫名地在此刻閃過子健眼前，子健意會到是自己有可能會命喪於此，當下身體在一秒鐘之內，如同動物感受到天敵來襲的本能一樣，放開了雙手，自動往後彈開。
果不其然，惠雅手上的水果刀，冷不防地，一瞬間就直接順應著子健原先箝制的方向，猛地朝著子健喉頭的位置上一劃，毫無預警，登時子健的下巴被刀鋒劃破了一道小缺口，嚇得心頭直發寒，還好子健早一步閃開，否則自己脖子早已開了一條橫口，血液必定奔流而出。
『這樣的借力使力也太恐怖了吧！』
子健一下子急促的心跳聲緊壓著喉頭的喘息，看到自己差點死在曾經最愛的人的手裡，撫著自己流血下巴及胸口，替自己壓驚的說：「好險，好險。」
雖說子健有先見之明，逃過了一劫，豈知一抬頭，子健才看見小敏手腕到手臂上鮮紅一片，原來剛剛那刀不但劃破了自己的下巴，更劃破了小敏的手。
惠雅臉上的嘴角此刻竟上揚，帶著哭花了的眼影，像似早已自我毀滅的女人般，完全無視於自己妹妹已經受傷，步步逼向子健，說著：「反正，求生不能，乾脆同歸於盡！你死了以後，我會再自殺的，」
惠雅的性格越變越怪異，已經像是另一個人了，雙眼如以往真誠殷切，臉上卻是詭異的笑容，雙手緊握的卻是沾血的水果刀。
子健這下真的打從心裡覺得惠雅瘋了，子健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曾經溫柔婉約、氣質優雅的惠雅，這時怎麼判若兩人，變得如此駭人。
子健舉著左手示意著惠雅不准靠近，說：「不要衝動，先冷靜點，你知道你現在在幹嘛嗎？你知道妳劃傷了自己的妹妹嗎？」
完全沒理會子健的言語，惠雅仍是顫抖又溫情的說：「你既然都被我老公知道，巄哥也知道你是誰了，我就不相信你今後的日子會有多好過，既然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寶貝，看到你痛苦我也痛苦，放心，你死了之後我也會下去陪你的，你不用擔心，你不會寂寞的，好嗎？」
說著，惠雅又拿著刀，朝子健砍劈過來！
聽著跟從前一般樣充滿情感的話語，但手中做的卻是背道而馳的行為，衝突極大的組合，讓子健彷彿正是在做一場可怕的噩夢！
子健往後退閃了幾步，趕緊說：「不，惠雅！你先冷靜！妳老公還不知道我是誰！先把刀放下，我還沒被妳老公認出啊！」
惠雅哪管子健再說什麼，只應了一句：「知不知道有差嗎？遲早你都要離開我的，不是嗎？」講完，又是那麼真摯的眼神、又哭又笑的表情，拿著刀往子健的方向劈來。
子健又馬上閃開，拔腿就找掩蔽物躲避，突然聽見「匡！」的一聲，小敏手中握著全新還套著包裝袋的平底鍋，站在惠雅身後，就往自己姊姊的後腦敲去，惠雅登時暈眩雙腳跪地，「框啷」一聲，手中的刀跟著掉落在地，清脆聲響，似乎終於為這鬧劇畫下句點。
惠雅跌坐在地，跪在兩人之間，一手撐地，一手摸著自己的後腦，微微發出痛苦哀叫，子健與小敏看著惠雅撐俯在地，晃蕩的樣子，好像這陣瘋狂也終於被敲走了，子健見狀，先去把刀用腳踢開後趕快撿起收好，雖然小敏像似隨時準備再補一記的樣子，但已經失魂的惠雅，還有微凹的平底鍋，小敏似乎也狠不下心再補第二次。
濕淋淋血液變得濃稠，子健掃視著平底鍋的把柄有著小敏的血，從手臂流出，圍繞在她手指、手腕與把柄間。
「家裡沒廚房，哪來的平底鍋？」
小敏回答：「之前某個白癡送的，像你一樣，老愛來我們檳榔攤的，跟他講沒廚房他硬要送的。」
「你罵我白癡？」
「哪有！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啊！」
「你知道你姊剛剛差點殺了我嗎？」
「對呀，沒想到你身手真不錯呢！」
「謝謝！」子健諷刺的道謝。
「妳的手，還好吧？」
子健擔心的看著。
「沒事，這個情形之前就發生過了。」
「之前就發生過了？？」
子健無法相信小敏輕描淡寫的態度。
「那你怎麼知道用平底鍋？」子健又問。
「喔，姊夫教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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