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終章

『有人指出,在下午五點至六點間,有不明人士,手拿包裹,樣子輕飄飄,腳跟似沒著地的,在附近的小巷裡幽走,搖搖晃晃,行蹤鬼祟。

 

最初,是有腳步聲一步步從小巷裡傳出,據舉報人說是,此人雙眼空了洞,了無生氣,像初學走路一般,怎走都不穩紮地,卻又執意地往某個方向前進,好像被人牽引著。

 

過沒多久,三里之外的那起爆炸案就發生了,炸的屋頂都掀了開來,天翻地覆,現場一片焦黑,火團在各處燃燒著,伴隨著尖叫聲和趕來警車、消防車的鳴笛,人們倉皇逃散』

 

... ...

 

螢幕上的游標不斷在『散』....之後閃動,倒映在男子的圓形鏡片上 。

 

「關於這部分...,」

 

男子指著螢幕,轉頭又向身旁那個人提問,「你覺得這種結局好嗎?」

 

只見身旁那個人動也不動,穿著貌似快遞的制服,兩手沉甸甸地放在扶手上,身體的一半沒入房間的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臉,對於剛才的提問也沒答,頂多低聲細語,像在說夢話。

 

「好吧。」男子吐了一口氣。

 

那是一個幽暗的房間,男子不停地對著電腦敲著鍵盤,又不時對著旁邊的人提問,房內昏暗,只有一盞檯燈的光,雪茄的煙在燈光下顯得立體,螢幕上顯示的時間是上午四點二十七分,外面的馬路安靜的聽得見黃燈一閃一滅的聲音。

 

男子敲著鍵盤,過一陣子,又問,「你確定她是這樣跟你講的?」

 

椅子上那人不發一語。

 

得到回答後,房內又只剩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

 

螢幕的光一次又一次的在男子的鏡片上跳動。

 

過一陣子,男子又問:「那這邊有關於你的心情,還寫得不夠貼切嗎?」、「喔喔,原來當初你是這樣想的啊...,」

 

那人仍是不發一語,傻在那。

 

「好吧,應該就這樣了,謝謝你了。」

 

敲下最後一個字後,男子拍了拍那人的大腿,抽離了電腦螢幕後,壓著自己的內眼角,試著擠出淚液,按下送出前,男子對那個彷彿沒靈魂的人道謝。

 

由於第一次把自己的特徵也寫了進去,還暴露這麼多有關自己的訊息,男子也擔心自己著身份會被發現,畢竟網路上充滿著智商超過一百的讀者,也罷了,匿名的網路小說論壇,有誰會在意裡面寫的內容是真是假呢。

 

不知過了多久,天彷彿亮了,雪茄整條已經成了灰燼,癱軟地躺在骨瓷煙灰缸裡,煙最後在空中盤成一條長長的螺旋白線,網頁上偌大的輸入框裡充滿了文字,滑鼠游標停在『送出』按鈕上準備送出。

 

「你比其他房客好溝通太多了,下指令沒一個能達得到我的要求的,對了,跟你...」

 

這時敲門聲又響起。

 

男子搥著桌子,「又來了!」

 

男子連鞋都沒穿好,氣呼呼地前去應門。

 

門外出現的是一位年輕員警,門鍊橫亙在兩人之間。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再找一個人,想請問您有看過這個人嗎?」門外那個年輕的員警,穿著剛燙好的制服,推了警察的帽沿,從懷裡掏出一張兩吋半身照,躬身說著。

 

門內的男主人用食指推了一下鏡框,照片上是一位快遞員微笑的臉。

 

「怎麼了嗎?」男子標準的死魚臉。

 

「他的公司通報說他失蹤了,據說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剛好是在附近?」

 

「沒這個人,去隔壁問問吧。」

 

說完就要把門關上。

 

「欸欸?」那位年輕警察擋下了門,遲疑幾秒又說:「昨天傍晚,這裡有人報警?還有發出奇怪的聲音?」

 

「不,這裡沒人報警,一切很安靜,應該是搞錯了。」

 

「欸欸欸?」

 

終於等不及員警反應,門『砰』一聲關上。

 

門外的員警起了疑心,呆立半晌,直到發覺似乎有人在偷看他,於是往右一瞧。

 

打發完閒雜人士後,男子又回到座位坐上,揉捏自己人中的小鬚,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拍了拍身旁那個木偶的大腿,說:「剛說到哪了,喔對,跟你說,我又想到一個故事了,」

 

男子說:「從前從前,在偏遠的鄉下裡,住著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小女孩家裡窮,很多東西都得不到,導致她什麼都想要,

 

女孩從小對父親有某種偏執的依戀,不喜歡母親,加上母親平時的嚴格,常對母親有莫名的恨意;而她最喜歡煙火,想知道煙火是怎麼做的,希望長大做出最漂亮的煙火。

 

由於女孩想要的沒錢買,只好用偷的,剛開始偷到很開心,接著食髓知味,幾次後終於被逮;女孩在家門口,看見父母被鄉民指責不懂管教,兄弟姊妹連帶蒙羞,事後女孩遭到母親辱罵,往後的生活母親更是變本加厲的要求,女孩積怨、自卑,性格慢慢變得極端,

 

女孩長大後主修化學,並研究如何控制煙火施放時的顏色,發現每次美麗短暫的煙火,都有讓人有年輕的感覺,並在有能力賺錢消費後,才發現自己是有喜惡的,並不是什麼都喜歡的,但她發現只用買的沒有獲得的感覺,只有用偷的才會珍惜,才會了解自己真正的喜好,於是想重溫小時候的快感,

 

之後,女孩變成女人,變得連別的男人也偷,私下與有婦之夫相愛,卻被元配發現,慘遭元配派人毆打,因此極端性格狹怨報復,複製人夫的鑰匙,打算用自身所學,於人妻住家製造疑似瓦斯漏氣,造成自家爆炸的假象,毀掉人妻,不料竟不小心連自己的愛人也炸死。

 

悲痛至極時,意外的發現自己竟愛上那個爆炸的瞬間,發現爆炸創造出的美麗比煙火竟然更令人感到震撼數倍,不但帶有絕對的純淨,女人覺得自己甚至可以在爆炸中感受到當初那個愛人的存在。

 

最後,隨著年紀增長,女人最終還是決心要放下過去,決心停止炸彈客的行爲,並修正自己極端的性格,怎知卻意外愛上警備部機動部隊拆彈組的組長,為了能夠再多見組長幾面,女人無奈還是只好變身,成了連環爆炸案的罪犯,盼著組長每次來拆解她愛的炸彈了。」

 

故事說完,男子轉頭對旁邊那個人說:「你覺得這故事好嗎?」

 

那人不語,男子哧哧笑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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