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只要連假前夕,下班原本就很擁擠的通勤電車上,這時多少都一定會再加上一波返鄉人潮。於是我看著每個打開的電車門,幸運地找到了一個還留一絲縫隙的車廂便上了車,上車後擁擠的「人味」隨即迎面而來,為了不讓後面要上車的其他乘客無法進入車廂,正常人應該都是上車後會盡量往車廂內移動,雖然每次月台廣播都會不厭其煩重複這句,但是可悲的就是台灣人還是很叛逆。

所以一上車我就盡量移動到最裡面,原本就不期待座位的我,直到進入到人牆最堅硬的位置後才就定位,就剛好在同時,我好像聽到旁邊有人用不小的聲音說著:「起來!」,我循聲看去,一位身材瘦中的高中生正從博愛座起身,然後他面前一位身材應該可稱作魁武、戴著鴨舌帽的白髮阿北,一個轉身,拿著背包理所當然地坐進了那個高中生原本的位置,坐下後便用粗大的手指很enjoy的滑起了手機,期間只稍微瞄了那位讓座給他的高中生一眼。

不知阿北有沒有仔細觀察一下那位高中生。只見起身後的高中生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三不五時咳嗽,活性碳口罩底下的臉紅通通,口罩底下像是快死快死的表情。

我猜測阿北當時心裏可能只是想說:這個年青人只是暫時借坐一下,所以『他坐錯位置了』,才會這樣一上車就理直氣壯的叫對方起來?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我,由於進入車廂後「被迫」的姿勢的緣故,我自然地朝著高中生的方向,看著他頭倚靠著抓著吊環的手臂,雙眼充滿了厭世地拿起了手機,站在自己上一秒坐的位置前,接著就看見他用飛快的速度往他面前牆壁上的博愛座標誌拍了一張,又快速地朝阿北的粗壯的身形拍了一張後,便開始在照片上打字,就像臉書動態上常出現的那種,我像看八點檔連續劇的心情看著他在上面打著類似「他媽的博愛座,我身體他媽的超不舒服,還要我起來讓座,然後他媽的坐下後就他媽的給我滑手機?」之類,總之好多他媽的啊。當下我才意識到這個高中生似乎發高燒了?雖然我不知道之後他是不是有順利將照片po到網路上?

後來有趣的事情發生了。就在我稍微轉身,心想不該看別人手機後,我注意到另一位更靠近我的女生這時正在用Line聊天,與她的距離足夠讓我清楚地發現她竟也正在跟朋友談論這件事,因此癡漢如我還是忍不住地偷看了她與朋友正用不可置信且生氣的口氣談論著面前發生的事,重點是,期間她竟也飛快地拍了阿北一個身影,馬上傳到line, 開始幹譙,輸入著「之前就看過同樣的事」、「博愛座是不是早該廢掉了」、「阿北是不是有裝義肢」之類的台詞,接著她又拍了一張阿北感覺比我手臂還厚實的整支腳,從頭到尾只用一個大拇指處裡完所有事,這是現在人的基本功能嗎?真是令我這個原始人兼癡漢咋舌。

正當我又驚覺,真的真的不該偷看別人手機時,一轉頭,猛地又看到剛咳嗽的學生,旁邊的原本看起來很阿宅的男子,竟然也在取材阿北!而且手指的速度一個比一個還快,根本就是零點幾秒的事,恐怕連加藤鷹也自嘆不如,天哪,到底有幾個人偷拍啊?直接跟我講好了,阿北感覺要在另一個世界被判死刑了?

我背棄身為一個君子的心情繼續看著那個白衣短髮阿宅男超快速地偷拍了學生跟浩克阿北,然後好像上了什麼法規網站還是什麼論壇之類的,之後我的良知終於阻止我再發嘍下去了(其實是懶得再觀察了),真想知道他是不是就是最後主持正義的那一位,但,所謂的正義誰也不知道。

以一個膀胱旁觀者的角度,這一串電光火石的操作,撇除博愛座老是被沽名釣譽或被亂使用事件不談,我彷彿也見證了社群與手機網路原來足以圍剿一個人的力量與未來人類適應科技的樣子。群眾訊息傳遞數量及速度,在螢幕前看著不斷跳出的推文或許還沒那麼臨場,一口氣見到一堆路人發文的氣勢,當事人如果真的是自己,可能小小的心靈真的會被圍剿或圍譙至死,是誰說網路是虛界的,一點都不虛啊,這個時候就好硬又好口怕。

總之,除了小心有人在偷看你手機外,這個時代千萬別在公共場合做白目的事,譬如倚老賣老厚著老臉的要求讓座之類的,當然非公共場合也不該做白目的事,只不過與前者差別可能只是差在回家上網後看到自己白目行為的照片速度有多快。

(結果回家就發現我偷看別人手機的照片出現在OO公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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