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的菸盒，我回想起今早朝會結束時，郁君同我一齊返回教室的川廊上時，我們的談話。
「聽彥明說你昨天又和樓上的子健打架了？」
郁君不停的關心我臉上的傷勢。
「他沒事就愛跑到別班去上體育課的空教室裡，把別人的桌子弄倒，我只是去制止他而已。」
感覺郁君又要碎碎念了。
「你不也是自己翹課，才會知道他跑到別班教室，自己也沒好到哪去，沒資格說人家。」
「他想要出名，他和他那幫豬朋狗友，不然也不會老是在學校的圍牆旁抽菸，至少我不會像他一樣白目好嗎？」
「你自己不也抽？」又是郁君那看不慣一切事物的嘴臉。
「我早就戒了好嗎，自從我媽叫我不要抽之後，我就沒有再碰了。你怎麼老是看我不好的地方？」
郁君頓了一下，卻仍要表明自己的苦衷：「我是怕你在學校老師的眼裡會變得跟子健那幫人一樣，你知道每次你又有狀況時，我又得想辦法替你掩飾，幫你說好話......」
「喔，所以是怪我囉，抱歉我老是給你找麻煩。不如你下次就直接放棄當學生會會長吧，這樣也不會老是搞得你很尷尬。」
最後免不了，郁君沉默，我也沉默，有一股感覺，感覺這段對話，只差最後那句要說出口的分手。
有人說「愛」屬於人類不正常的感情活動，因為它非理性，跟「恨」一樣，衝動，且有依附性，會一直跟在某人身上，所以常說愛與恨總是交織，只不過跟愛比，恨更強烈。
或許我真是太執拗，所以業力只好在此刻引爆了。
再回到教室地板的現場。我注視著教室地板上的菸盒，感受著物理老師的公式被中斷了。想不到一秒鐘原來能過得這麼久。
我連忙抬頭望向老師，老師卻早收回了眼神，彷彿那一刻起我已確定有罪。老師沒有多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在掙扎，他是個害羞的老師。老師收了收頷，像似要若無其事地繼續上課，卻又忘了剛剛的公式講解到哪，他推了一下厚重的鏡片，感覺他試圖幫我圓場，但在下課鐘聲響起，全班起立向老師鞠躬之後，我還是被帶到了訓導室。
「李俊同學，我很驚訝你會再度犯下這個錯，我想你應該很不希望我把這件事情通知你的家長吧。」
訓導主任的聲音仍是維持一貫的磁性。一想到要通知家長，我就想起我媽那張臉，最近我很怕跟她發生爭執，因為我騙他我身上多的錢是爸給的，卻沒跟他說我已經在火鍋店偷偷打工一段時間。
其實是她那種對我極關愛的模樣令人抗拒，老媽總是小題大作，過分擔心。
「這不是我的香菸，我戒很久了。」我說。
「那這菸是怎麼回事？」
菸盒被握得皺褶，裏頭的菸沒幾根。物理老師站在身後也等著我回答。他真是個好老師。
「肯定是子健那幫人，因為這個牌子就是他最愛抽的，每次他一定都是帶這盒菸上早課。」講完後我還沒意識到某種程度上我已洩漏了某人的秘密。
訓導主任轉頭瞄向後方，拿著那個快害死我的峰香菸在手上轉動，我想他正在跟物理老師傳遞某些訊息，搞不好他們兩位現在也想來一根。
我被帶離了訓導室，轉而走進了老師們的辦公室。途中，郁君剛好正面朝我走來，不知為何，走廊上我不敢面對她，可是我根本沒做什麼啊？而她也把眼神拋向別處，也許是天生該死的自卑感，後來想想，最起碼我該問她跑來三樓幹嘛，說不定是為了找我呢。
「李俊同學，你來一下。」
我很不耐煩的被帶到了物理老師的辦公桌面前，他坐著我站著，用比我還心虛的口氣說：「李俊同學啊，其實我相信你，那包菸絕對不是你帶的，」
「本來就是。」
「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訓導主任那邊我可以幫你說情，我可以保證他不會讓你的爸媽知道這件事，而你們班導，基於教師責任，嗯...我們還是必須告知，但可以暫緩，然後用比較委婉的方式讓她瞭解，」
坦白講，這是我第一次發現我們班的物理老師口才這麼好。想著我們班導激動的樣子，我有點語塞。
一直駝背的物理老師推了一下厚重的眼鏡。
「呃，我有個實驗室，需要有個人幫我打掃一下，稍微整理一下就好，不要讓一些地方看起來太像狗窩，因為這周末我女友要帶她爸媽來參觀一下，你能幫我打掃一下嗎？」他雙手敲著指尖，低頭傾身：「向你保證，之後你爸媽不會知道今天發生的事，你們導師那邊我跟訓導主任也會幫你圓一下的，如何，這個協議不錯吧？」
面對這樣一個情況，對於任何一個有正常思考能力的人來說，我想我別無選擇。懵懂的我點了頭。
最後我們用力的握了握手，當下物理老師突然補了一句：「對了，我的實驗室裡有一個盒子，千萬不要去碰那個盒子，那個盒子是我正在實驗的東西，OK？」
當晚，放學後，我又和十班的子健幹了一架。我躲在後門出校門那個有個紅磚牆的轉角，趁他那幫豬朋狗友剛好沒跟他一起回家的大好機會，一拳朝他飛撲過去。
待續～
留言列表
